文 / 黃美鳳,香港基督徒學會事工幹事(社會牧職)
推動或支持環保產品不必然等同於生態公義的實踐,因為今天綠色產品已被資本家視為「商機」,再加上地產霸權及政府欠缺農民友善政策等,在沒有充足的社區支援下,民間自發推廣多年的共同購買(community supported agriculture)至今成效不彰。而健康飲食卻被吹噓為時尚,大型商場及港鐵沿線商鋪推廣的健康食品漸成了高消費力者的專利。在消費主義及全球經濟高速發展的陰霾下,我們將濫用膠袋的習慣偷換為濫用環保袋,大家樂此不疲之餘,似乎未有點出環保背後有何神學議程?
提出關懷環境並非輕忽人權,事實上,當討論人權時絕不可能將人抽離環境,所以環境與人是一個整體倫理關係的課題,毋須二元分割,但過去我們似乎單單著重後者。20世紀以來,我們經歷過世界大戰、大屠殺、核武威脅等,各國熱切期待和平與人權得到重視,聯合國遂於1946年設立人權委員會,展開維護人權和尊嚴的工作。在1948年,聯合國會員大會一致通過《世界人權宣言》,同年,推動普世合一運動的普世教會協會(World Council of Churches)正式成立。
普世教會協會先後提出了三個社會倫理價值的主張 (《教會面對挑戰的世界》,2003,頁13-15 ):一、負責任的社會 ( Responsible Society, 1970 ) 指出一個自由的社會,當中的自由是那些認知他們對公義和公共秩序有責任之人的自由;而擁有政治權力和經濟權力的人對其權力之運用須向上主和人民負責。二、 公義、參與性、可持續性的社會 (Just, Participatory and Sustainable Society, 1975)當中所指的公義,是關心如何生產、如何分配人類辛勞的成果和豐富的自然資源。參與本身就是對人權的關懷,表示人的質素發展優先於經濟發展,乃全人類的福祉。三、 公義、和平、受造界的完整 ( Justice, Peace, and the Integrity of Creation, 1983) 更進一步確立教會合一運動的範式轉移,扭轉根本的假設重新以萬物生命為本,超越人類中心本位,關懷環境公義和可持續,並於1990年呼籲國際間建立公義的政治體制和經濟秩序,停止不負責任的開發,不再剝削受造世界的資源和破壞受造物的完整。翌年,地球憲章的定稿再次確認全球的普世價值是要建立一個公義、永續及和平的地球村。
由此可見,人權宣言和地球憲章都同樣強調普世權利與責任。綜觀歷來的戰爭和社會暴力主要來自對能源和土地的資源爭奪,以不民主的方式及壟斷市場等經濟手段巧取豪奪,造成貧富懸殊的公眾苦難。面對這公眾苦難,聯合國宣佈自2005年至2014年為「永續發展十年教育」,而公共神學及或教會的公共參與又該如何回應呢?
從馬丁路德 (Martin Luther)曾經提到「餐桌上的感恩祈禱」(“Grace at Table” A Reformation Reader, 1999, pp120 ) 中有一句禱文,「上主張開膀臂,讓每一個袮所造的生命得飽足(包括動物)。」路德的「動物餐桌」認定動物是上主國的一員,人類 (humans) 和眾生生命都是從泥土 (humus) 而來的,所謂謙卑 (humility)這個詞是源自拉丁文的「土地」或「在地上」的意思,所以,當我們回歸「土地」的屬性,就是回歸謙卑的人性 (humanity) 關懷 (《生態公義》,1996,頁75-77)。 也許,台灣教會多年來的實踐經驗可供香港信仰群體借鏡。
去年10月中旬,筆者獲邀出席由國立台東大學、生態關懷者協會、原鄉部落重建文教基金會主辦,長老教會總會、天主教明愛會、台北YMCA、獵人學校及玉山神學院等協辦的「地球憲章十週年 (EC+10) 紀念 ─ 亞太地區國際交流活動」,大會主題為「古老智慧、永續未來」。
其中吸引筆者的是結合著古老的智慧即永續農耕 (permanent agriculture ) 與永續文化 (permanent culture) 的一個混合概念,成為未來永續的方向,稱之為「樸門永續設計 (permaculture)」,一個發展生態化的設計原則,對經濟、社會、環境種種問題提出符合自然生態的解決方案。他們認為自己是地球的旅客,在宇宙的時空下,地球列車內每位乘客的旅途都極為短暫,留下的足跡應該很輕。他們指出能源教育是教育系統中重要而又欠缺的一環,能源議題的關注不應局限於電能,要延伸到認知人本身就是能源的主體,在日常的飲食習慣、交通方式、選購的產品、旅行距離、休閒活動,以及我們對舒適跟文明的定義等都帶動著能源的分配。
當地教會與他們合作推動一些相關的課程以培育信徒,令筆者深深體會到台灣教會群體過去的努力,為當地婦女、弱勢群體及原住民等重建主體身分,共同參與推動消費者自救運動、支持保護自然海岸政策、農耕及互助經濟、原鄉文化重建計劃等,致力於建立公義的政治體制和經濟秩序。教會的回應不只是一個生活醒覺運動,更是對生命的一種深層反省。